時間:魔蒂斯被花˙綺亞攻擊──

  魔蒂斯深深地以為自己會死。

  恐懼感凌駕所有知覺,熱燙血液彷彿失去了生命的支持,逐漸冷卻凝固,心臟所帶來的強烈鼓動迴盪在耳內,久久不散,濕鹹的汗水似乎想逃離主人的身邊,快速地從毛細孔奔流而出。

  當巨大尖銳的利刀穿過身體,原以為會撕裂肉軀的疼痛感將使自己昏倒,卻意外只感到被某種溫暖的東西包覆著。

  躺在地上的魔蒂斯看著天空,橙色虛幻的雲朵正在緩慢漂移,風輕輕拂過他的臉頰。飄散於空中的塵埃難聞得令人感到不舒服,卻又慶幸活著的自己還聞得到這種泥土混合灰塵的味道。

  殘喘的,活著的,感覺。

  一切的景象、觸覺、嗅覺都如此真實。

  還活著。

  魔蒂斯深深以為,自己「剛剛」會死。

  但那是美麗可笑的誤會。

  他轉動佈滿血絲的眼眸,與對著自己微笑的神人瀏金˙尤銀相望,半晌都不曾開口說話。體力與心力都達到極限的少年正等待神人給自己一個完好解答。

  可惜不擅長看人臉色的瀏金沒能察覺魔蒂斯眼神所傳遞的訊息,他像個困惑的孩童般站得直挺挺,不知如何回應,因此只是一昧的微笑。

  最後,放棄以眼神溝通的少年扯了扯嘴角,艱困的從喉嚨發出細微的聲音,半無奈半抱怨的詢問:「為什麼?」

  由於恐懼的後遺症還沒消散,他才將「為什麼我沒死?」的問句簡單化成三個字。不過,瀏金還是不明白他的疑問。

  魔蒂斯輕抿嘴唇,他算是敗給了瀏金天生就憨厚天然的個性。

  「為什麼……你的武器沒有將我劈成兩段?」這話講得已經非常簡單明白,若瀏金還是不解這句話,那魔蒂斯也無可奈何了。

  瀏金眨了眨蜂蜜般的漂亮眼眸,豁然開朗的兩手大拍,歡欣地微笑回答:「神聖的我使用的武器名叫白金,其中一項功能是能夠淨化黑暗魔法,卻無法殺死人,所以你與那位花˙綺亞小姐才會沒事。」

  「那麼她執著殺了我的原因難道是……」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應該是你所想的那樣。」瀏金嚴肅的豎起眉毛,本來柔和的嗓音變得微微沙啞剛硬,他看著神情夾雜慌張與困惑的魔蒂斯,字字清楚的道:「有人想殺害你。」

  魔蒂斯不語。為什麼有人想加害自己?他已經猜出個大概。人間的守護使者是目前最弱的一位使者,任憑哪位壞人都會先以弱者為優先處裡掉吧!否則哪天他變強了,敵人會後悔當初不先下手為強。

  魔蒂斯抬起眼簾,短暫的幾秒之間,他已經將眼底的慌張和疑惑藏進心底,他告訴自己不能輕易洩露懦弱,他得堅強,在未知的未來中想守護的人太多,最起碼不能成為他們的負擔。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了,現下魔蒂斯就有個難以解開的謎,這位漂亮的天使姊姊說女子……花˙綺亞是被人下了黑暗魔法的暗示才會來殺害自己,那麼是誰在何時施了法術呢?

  魔蒂斯很確定女子到人間界以前都還尚未被施法。

  在人界的花˙綺亞即便遭到強烈的攻擊也不曾倒下,單純像隻發狂的野獸只想殺了他。然而在末神歲學園,傷痕累累的花˙綺亞看見了魔蒂斯卻無做出任何攻擊的舉動,甚至還因傷勢太重,最後昏迷不醒。這樣的反差可推敲她是在來人間界以後才中了黑暗魔法。

  魔蒂斯想著,會不會是古斯塔奇那裡出了問題?他嘆了口氣,這嘆息很輕很輕,卻有著深深的不安,雖然他和古斯塔奇老愛爭吵鬥嘴,但他其實很關心朋友,不希望他們之中的誰受到一點傷害。

  魔蒂斯推開倒於自己懷中的花˙綺亞,起身後又把她揹在身上。

  瀏金因為少年突然逞強救美女的行為反而嚇了好大一跳,他可以感覺魔蒂斯身上的魔力所剩不多,那連同體力一定也是透支的,現在又想揹一位高大女人走路,萬一一個不小心兩人都跌倒,絕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瀏金趕緊擋在魔蒂斯的面前,用幾乎妝都掉光了,露出一張清秀的動人臉蛋望著他,好心的勸道:「讓神聖的我來揹她,你趕快回家休息。」

  「可是妳還要忙吧?這位小姐我會小心照顧的,就請妳去淨化其他人。」魔蒂斯委婉的拒絕,沒說出其實他要帶花˙綺亞到菲克亞欣家族的事。

  「不、不對呀!」瀏金結結巴巴的說著,兩隻手慌亂的狂左右搖擺,就怕魔蒂斯會繼續前進,把宙王指定絕對要帶回去的女子給帶走。

  「那、那個,我是她的朋友,所以還是請你把她交給神聖的我。」說謊不打草稿的瀏金心虛得很。

  魔蒂斯不是很相信瀏金的話,因此刻意反駁的問:「妳是她朋友?怎麼證明?」

  「神聖的我知道她的名字,但你卻不知道。」

  「就算知道她的名字又怎樣?妳說了以後我也知道。」魔蒂斯強辯的胡言亂語,他得確保女子平安到達菲克亞欣家,給古斯塔奇和旭學長一個交代。「不好意思,這位小姐對我朋友而言很重要,我得把她送去某個安全地方。」

  我有十年沒見到同伴了。古斯塔奇平靜的說著。

  平靜只是偽裝,魔蒂斯能夠明白那種心情,偽裝自己很成熟,能冷靜面對一切,但內心卻澎湃激昂,又或者恐懼害怕。

  總是不想讓任何人擔心,卻在夜深寂靜時獨自承受恐懼。

  魔蒂斯學會堅強,同時也學會軟弱。

  「我就先失陪了。」魔蒂斯對瀏金點了一下頭,從他身邊繞過去。

  「等等!花˙綺亞小姐對神聖的我來說也很重要……不,她對整個魔界以及白剎犬神族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物,你絕對不能擅自帶走她。」

  瀏金急迫的大喊,並拉住魔蒂斯的手,使花˙綺亞從他的揹上摔下,然後巧妙的落入瀏金的懷中。

  「少年,請別讓神聖的我對你使用暴力手段,那樣你會受傷的。」

  「妳、妳剛才說什麼?可以再說一次嗎?」魔蒂斯壓根兒都沒把瀏金的警告聽進去,他只有把幾個重要的名詞牢記在腦中。

  「不,秘密是不能說第二次的。」瀏金封口不提一個關鍵字。

  「妳都把秘密說出來了,哪算什麼秘密啊!」 

  「……少年,你這樣好像是逼良為娼。」

  「這哪是逼良為娼,妳別亂說!天使姊姊,妳就好心把真相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甚至考慮把花˙綺亞小姐交給妳。」

  魔蒂斯想知道真相,他得做出不會使古斯塔奇與旭學長遭到波及的選擇,若花˙綺亞是魔界的重要人物,那麼私自帶走她的他們幾人必定會被判刑。

  不是不幫助古斯塔奇,而是以朋友的性命為優先。魔蒂斯在心底默默向古斯塔奇道歉,或許聽完了真相,他會讓瀏金將花˙綺亞帶走。

  「那我們交換條件,請你告訴神聖的我,花˙綺亞小姐是你的什麼人?」瀏金看得出來魔蒂斯不像在說謊,他是真心要把女子帶去某個安全的地方。

  「她不是我的誰,而是我朋友的同伴。」

  「同伴是指族人嗎?」瀏金的兩道柳眉微微揚起,一副不可思議的說:「不可能的呀,剩餘的白剎犬神一族都留在魔界邊境,幾乎不踏出那裡一步。」

  十年前,參與那場戰爭的瀏金親耳聽見花˙綺亞對族人所說的話,因為那句話的關係,白剎犬神一族再也沒有反擊。

  「我不知道我的朋友是不是白剎犬神一族,但他很確定花˙綺亞小姐的味道與他的同伴相似。」魔蒂斯開始回想狼族與血族的故事傳說:戰敗的狼族退到魔界邊境,不再侵入血族的地盤。

  狼族也許就是指白剎犬神一族。

  「請問你的朋友叫什麼?」瀏金的目光徹底瀏覽了魔蒂斯身上穿的衣服,是末神歲學園的制服,假如他沒想錯,事情可能正以他無法控制的方式進展。

  「他叫做古斯塔奇˙德瑪。」

  非常深刻的名字。瀏金苦澀微笑,十年前這姓名的主人也參與了那場戰爭。

  「該怎麼說呢?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瀏金搖搖頭,他原以為事情過了十年之久,當年那位孩子會不記得這場戰爭,但這似乎是不可能的,如此可怕的殺戮對一個孩子來說,是深深烙印在心中。

  「妳認識古斯塔奇嗎?」魔蒂斯小心地探問。

  「算是認識。」瀏金回答了以後又反問:「你是亞莉安柏爾學園的交換學生?」

  「咦?妳怎麼知道?」

  「果然沒錯,神聖的我其實是很聰明的呢!但艾勒克西斯老說我很笨。」瀏金不滿的嘟起嘴,表情活像是被人天天罵笨蛋一樣,十分委屈。

  魔蒂斯睜大眼睛看著瀏金,等他發現自己失態後才咳了幾聲,回到剛才的主題:「神聖的我有聽說亞爾學園與末神歲學園交換學生的事情,而古斯塔奇我又算認識,當然就自然聯想到你是亞爾的學生。」

  「喔、喔。」魔蒂斯才不管那些小事情,他關心的是古斯塔奇和旭學長等人會不會因為帶走女子的關係而被懲罰。「那妳可以告訴我花˙綺亞小姐究竟是什麼人了嗎?」

  「既然你是古斯塔奇的朋友,那神聖的我當然會說。」瀏金爽快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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