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司翹課了,主要原因來自一封限時信。

  他快步朝某間教室前進,那是專屬於那位大人的教室。

  伊芙司一秒也不想浪費,但職位是學生會重要幹部的他說什麼也不能做出在走廊奔跑的違規行為,可用魔法移動又彰顯自己過於緊張,總之,為了可以使自己看起來心平氣和,他只能沉住氣、步伐稍快的走著。

  很重要的信件被他緊握在手中,平滑的一張紙都被握成滿滿皺痕,清楚地讓與他熟識的朋友知道他有多麼焦躁,例如破殺˙達引,打從伊芙司拿到限時信並瀏覽過一次後所擺出的悲痛神情,破殺就知道,這應該和那兩位一年級的交換學生有關聯。

  古斯塔奇˙德瑪和魔蒂斯,兩位學弟在魔族末神歲學園搞出很大一件事情,雖然這情報暫時在亞爾學園裡壓了下來,但有些高層幹部還是都聽聞了這消息。

  再然後,更使破殺頭痛不已的還有他們兩個的行動難以預料,原以為身為小隊長的旭˙拿過多倫緹會看緊他們,沒想到卻放任他們跑到人界攪局。

  目前破殺從兔子R那裡得知人界正一團亂……憂心歸憂心,破殺還是得扮演好學生的角色,在夕陽落下、學校鐘聲響起之前,他都必須安分守己的上課,一但到了放學時間,視情況而定,他或許會趕到人界支援。

  不過伊芙司是個例外,因為事情太過複雜,接到信的那瞬間起,歷史開始流動了,被冰凍的古斯塔奇與那位大人的關係,即將逐漸趨向暖化。

  從前某位血族的貴族與犬族的王子是好朋友,但因為一場戰爭,犬族的王子從此憎恨這位血族的貴族。

  伊芙司嚐試解開弟弟古斯塔奇和剎伯爵的誤會,但這涉及魔界內部被隱藏的事實,他也不了解真相,所以就這樣過了十年之久。

  但因為末神歲的救人事件,或許十年來的誤會能夠煙消雲散。

  信是古斯塔奇˙德瑪寄的,內容簡單明瞭,只說自己救了白剎犬神的同伴,打算等她養傷好以後問清楚究竟為什麼要戰爭。

  『無論是哪一方錯,我只想要弄清楚真相。
  我一直對剎伯爵冷眼,因為我討厭他瞞著我事情。
  我討厭家人,他們也是什麼不跟我說。
  哥,你知道為什麼我只相信你嗎?
  因為我如果連你都不願意相信,我好像會失去自我。』

  所以,古斯塔奇在家人方面只對哥哥敞開心胸。伊芙司非常的難過,他一直被夾在中間,無法幫助古斯塔奇、也無力協助選擇隱瞞真相的剎伯爵。

  伊芙司想著,若時間能夠倒退,他希望當年是自己被選為當犬族的王子,不讓弟弟的內心崩壞,變成一個總是滿懷警戒的人。

  但這是絕對不會實現的願望,眼前他可以做的就是將信拿給剎。

  深呼吸,直走,最後一間教室,傳出悠悠的動人鋼琴聲。

  伊芙司忽然想起,剎伯爵很久沒有彈奏這首在十六年前被稱為血族與犬族的和平曲:阿卡迪亞。

  「總而言之,戰爭過後,您有十年不彈這曲子了。」

  拉開門,伊芙司果然找到「躲」在這裡的剎˙西杰。若說古斯塔奇變成了一個不敢對人產生信任感的少年,那麼讓他成為那樣的人的剎,十年來的性格又改變了多少?

  伊芙司知道,剎˙西杰默默承受一切,忍耐著犬族的怒火與古斯塔奇的恨意。

  「因為還不能彈。」剎淡淡微笑,那優柔的音調和他的低聲嗓音形成無比的絕妙。動著手指,剎細聲說道:「不過我想,是時候可以回味這首曲了。」

  「總而言之,今天過後您可以盡情的演奏了。」伊芙司點頭,並將信拿給剎。

  剎打開信,看完時臉上的笑容也如玫瑰綻放那般美麗動人。

  「古斯塔奇現在在人間界的菲克亞欣家作客,而罪人花˙綺亞也在那裡。」伊芙司的意思非常好明瞭,他希望剎能過去一趟,將十年來的事情解釋清楚。

  剎伯爵淡雅的微笑,起身,走出了依舊迴盪著悅耳音樂的教室。

  ※

  魔蒂斯被花˙綺亞拉著手。

  花˙綺亞的視線停留在少年的手腕上那精緻亮眼的手鐲。

  「……這是莫勒因族的女性所持有的首飾,不過莫勒因族隨著時代變遷,所剩人口不多。」花˙綺亞冷冷淡淡的解釋,剛毅俊美的面孔無一絲特別的起伏,她捉著魔蒂斯的手翻來翻去,又說:「這年代十分久遠了,起碼有五百年以上的歷史。」

  房間內共有三個人,花˙綺亞、魔蒂斯以及殺手黑杰。魔蒂斯覺得頂尖殺手在這裡太過奇怪,可是這位大叔好歹是菲克亞欣家的大家長,魔蒂斯也不好意思請他迴避。

  這三人會共處一間房,要將時間回朔到半個小時多前。

  晚餐過後,花˙綺亞與剎伯爵和古斯塔奇在客房談話,有著童真與好奇之心的魔蒂斯、帝以及瀏金躲藏在外面偷聽,當然以剎的實力是知道有群兔崽子在做壞事,但對象是那三個人,給他們知道並無大礙。

  魔蒂斯屏氣凝神的聽了。

  古斯塔奇一直都是低著頭。剎伯爵為了避免時間越拖越長,因而用溫柔的嗓音擊破寂靜,帶著懷念的眼神,笑吟吟地問候:「花˙綺亞小姐,身體好多了嗎?」

  抬起頭,目光從古斯塔奇那飄自曾經是敵人的面容,年紀已經超過千歲的狼族女戰士沉默幾秒,緩慢答道:「多虧瀏金大人的法術,吾的傷勢已全復原。」

  「可惜在妳的身上留下了難看的疤痕。」

  「這些傷是吾的榮耀,吾不會介意。」

  「不過那些傷也是妳的悲痛……」

  悲痛,十年前不該進攻的一場戰役,不該失去理智,結果換來更多的悽慘代價。

  狼族的皇后被囚禁,狼族的第一戰士變成罪人,而狼族則被趕至魔界邊境,永不踏入血族的勢力範圍,至於狼族的王子被迫回到原本的家族,曾經的身分與快樂全在一夕之間被剝奪。

  長久以來血族與狼族一直都是魔界王底下的兩大強悍貴族,他們表面上和諧,其實暗中互相較勁,這件事情人人皆知,連其它界的皇室也都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清楚,魔界遲早會發生一場血腥內戰。

  魔界君主獄王一直極力避免這件事情發生,因此提拔了第三貴族勢力出來──乃是拿過多倫緹家族,翼之妖怪。但血族和犬族似乎不把翼族放在眼裡,兩大家族始終保持一觸擊發的狀態。

  直到十年前的那天,狼族皇后私下微服出巡卻意外被血族抓走,大戰終於爆發。而魔界之王很巧合的病情發作,無法出兵制止,其餘貴族也都得很清楚,一點也不想插手管這件麻煩事情,因此就由魔界五大將出面管理。

  魔界五將軍之一:神隱,請求神界、精靈界與人界派出援兵。

  不曉得為什麼,本來就不關其它界的魔界內戰,竟然因為神隱將軍的求情而有了動作,於是神界派出四大神主之一的瀏金、精靈界之王也將得力助手派了出來,人界的十星將也一次出現五人。

  至於魔界則由神隱與潔蘿帶領大兵,與趕來的援兵從中插手魔界內戰。原本以為可以阻止鮮血流滿魔界大地,但天算不如人算,即便是善意、想要兩族和善落幕的援兵竟然被擋在外面。

  血族的血結界,鮮紅妖異地自遙遠天空邊際垂落至地面,展開的大小不可預估,從旁邊繞過也是為時已晚,所以便決定由法力是光明元素類型的瀏金先行突破,後再讓幾位強者跟上。

  即使如此,還是免不了傷兵與死者陸續增加。

  後來追朔事實,狼族的皇后並不是被血族抓走。
  那麼,怎會傳出狼族皇后被血族捉去的情報?這消息原來是有意人士造謠,而沒查明事情真相就確認出兵的人是白剎犬神族皇后身邊的第一護衛長花˙綺亞將軍,同時也是狼族第二高權力之人。

  由於感情的衝動,花將軍宣戰了,血族再如何解釋都沒有用,只能應戰。

  不過血族的伯爵剎˙西杰堅信著花˙綺亞不是個不分青紅皂白就出兵的女人,肯定有什麼內目存在,迫使她得做出主動攻打血族的決定。

  而始作俑者的身分縱使查了出來,也被少數知情的人默默地放在心底,不敢隨意告訴他人,因為,那是魔界的高層幹部……

  這個大戰的歷史寫得很輕描淡寫,真正的內幕卻被掩蓋。

  古斯塔奇聽完了真相,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顯露出大起伏的情緒表情。他靜靜低頭,看著自己雙手的眼神裡裡寒意冷淡至極,剎伯爵早猜到這個孩子知道了一切,還是會對血族敵意不減,畢竟說到底血族迎戰了,也摧毀了犬族。

  不過,古斯塔奇並不是對血依然抱持著憎恨,他將恨意移轉到了那位煽動戰爭的魔界高層幹部。

  古斯塔奇很聰明,他知道為什麼明明始作俑者查了出來卻沒人敢正義勇為地指出壞人的姓名,因為「權力」不夠,「力量」也不夠,甚至「證據」也不足,在三個條件都不具備的情形下,理所當然的誰也不能抓起罪惡之人。

  古斯塔奇給了自己一個生存的目標:絕對要復仇!

  而退到魔界邊境的白剎犬神一族因花˙綺亞的一句:「直到皇后死亡,我們才可再度進攻。」便幾十年下來都沒有行動,安分地在邊境生活,等待時機成熟的那一天。

  發覺裡面一點聲響也沒有,魔蒂斯漸漸擔心了起來。他揣想自己就是古斯塔奇,那麼他會怎麼做呢?應該是報仇吧……

  抿唇,魔蒂斯回想起瀏金曾說解釋過為什麼古斯塔奇會成為犬族的王子。

  人界知名大企業公司的德瑪一家是犬族的分支,因為與人類混血較深,因此遷移至人界生活,但是卻在幾百年後,本應該近乎不會有狼化現象出現的德瑪一族卻產下了一個例外,那便是古斯塔奇。

  返祖現像。後代的生物體出現祖先應具有的性狀現象。

  更白話的翻譯:隔代遺傳。

  古斯塔奇能夠百分之九十狼化成功,這對德瑪一族是又驚又喜的事情,但古斯塔奇在家族中是個異類,有人敬他、有人怕他、更有人討厭他,在這樣的環境下古斯塔奇的個性逐漸扭曲,眼看著自己的孩子遭到歧視,古斯塔奇的母親便將他交給犬族的阿卡迪亞皇后照顧。

  犬族的國王早死,皇后因身體虛弱沒辦法產子,所以古斯塔奇的到來無疑對正統白剎犬神一族來說是個瑰寶,古斯塔奇受到良好的對待,他在那裏過得很好,但是他的幸福生活卻因戰爭結束,憎恨也因戰爭萌發。

  魔蒂斯心痛,他的好朋友背負著憎恨成長,難怪古斯塔奇在遇見拉厄亞之前,是不信任於任何人的。

  「感謝你們告訴我實情。」沉寂許久,古斯塔奇悠悠的開口,每個人的精神立刻集中起來,聽著他說出心底的想法:「但是,為什麼我的母親依舊被關著?犬族還是在邊境生活?」

  魔蒂斯倒抽一口涼氣,對啊!這問題他怎沒想過?

  剎伯爵不慌不忙的道:「為了保護她,所以假裝被囚禁。如果你想見她,我可以帶你去。至於犬族還在邊境,這個理由我不能告訴你。」

  剎伯爵扳起面容,在古斯塔奇吼人前又說:「有些事情你沒能力處理,說了你會有其他行動,這樣我們很難辦事,但請你相信我們,等時機一到,犬族就能回來原本的土地。」

  花˙綺亞似乎也知道剎伯爵的用意,也勸著將暴怒的古斯塔奇:「事情並不好解決,王子,你別衝動。」

  「所以呢?我就得乖乖的什麼都不用做嗎?」古斯塔奇可不是那種當乖小孩的料,雖然以他現在能力不夠復仇,但幫點忙總可以吧?

  「你給我過來!」帥氣地踹開門,帝大搖大擺走進房間。魔蒂斯和瀏金眼睛瞪的跟牛一樣大,對帝輕率的舉動感到錯愕。

  帝很不客氣指著古斯塔奇的鼻子,「你力量弱的可以,如果想幫忙就給我增強實力。現在跟我過來,從今天起你得天天特訓。」

  「耶?」古斯塔奇驚愕的程度不亞於其他人,他呆愣愣的被帝「拎」了出去。瀏金害怕帝會對古斯塔奇做出什麼可怕的訓練,連忙跟在後面跑走。

  「那,失陪了。」剎伯爵優雅的走出房,魔蒂斯一看就知道剎想去旁觀帝的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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